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,斜斜的照在20号病床上,病床上散落的鳞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白光,分外刺眼。床旁站着昨天刚入院的病人,一个中年的男士,苍白而阴郁的脸,单薄的身体在阳光中略显佝偻。他低头玩着手机,戴着耳塞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旁边病床上的病人“呼呼”的抖着被子,整理好了床,他大步走出病房。 “我要找护士长!”人还在走廊,声音已经到了护士站。护士长忙从办公室迎了出来。见是19床的老爷爷,头发已花白,精神头儿却特别好。 “爷爷,您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护士长问。 “我要换床!收一个啥病人在我旁边嘛!全身都在脱皮,看着都难受,搞得我一晚上没睡好,我就怕他传染给我。我这都要出院了,要是被他传染了,那怎么得了!” 护士长说:“爷爷,您旁边那个床昨天是新收了一个病人,是个银屑病,但是不传染。” “不传染?不传染也不行,我看着瘆得慌。我今天就是要换床!”老爷爷丝毫不退让。 “爷爷您先别激动,一会儿血压得高了。”护士长着急地说。 “不激动,又不是你住在他旁边住,你当然不激动!” “爷爷,我们天天都接触这样的病人……” “那我不管,那是你们的工作,我今天就是要换床!” 护士长多年的工作经验得知,老年病人有些想法坚如磐石,再加上眼前这位平时血压还不稳定,今天这床不能不换。 老爷爷得到了答复,满意地走了,临走还撂下一句“早点换哟,不然我还来找你们。”我们相视一笑,这老年病人呀,就得哄着。 20床李叔叔该输液了。 我端着治疗盘来到床旁,见病人躺在病床上,没开床头灯,围帘挡住了光线。我想拉开围帘,却被他阻止了。 “别拉开。”他伸手开了床头灯。 “我……我不想开帘子……”他急忙拿出手机,戴上耳塞。 “你要输液了,一会儿再看好吗?” 病人不情愿的摘下了耳塞,伸出了手。 “您现在皮肤脱屑多,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哟。”我边输液边跟病人聊天。 “嗯!” “皮肤也要多擦保湿剂,我们每天会给您擦三次,但在这个间隙,您如果发现皮肤特别干,可以多擦。而且你要学会自己擦药,这对你日常皮肤护理非常重要。” 病人抬了下眼皮,“干就干,反正都是那个样子。” 护士理智而细腻,见多了自卑敏感的病人,能感觉到他们伪装后的小心翼翼。 我给他贴好了最后一条胶布,徐徐地说:“如果你真这么想,就不会来医院了。” 病人看了我一眼,说:“我想住单间。” “我们暂时没有单间,如果有了我会帮你协调。不过……病房里多两个病人住在一起,交流交流,说不定会给你不一样的感觉。” “我这种病跟别人有什么好交流的!”他顿了一下,“隔壁床要转床吗?” 老爷爷那个大嗓门,估计他在护士站说的话都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。 “他是要转床,不过你会有新的病友,大多病友之间都很友善。”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一扫而过,“住在这里的都是病人,生的病各不相同,体会不到别人的痛苦,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也可以理解。最重要的一点,不管别人怎么看,自己不要看轻自己。如果下午有新病人住隔壁床,也请你多关照。” 护士的活儿很多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良心活儿,多几句暖心的话,会温暖很多冰冷的心。 我拉开围帘,阳光洒在他的身上。他眯缝着眼,深吸了一口气。 “窗外春光正好,下午可以去楼下转转,医院的玉兰花开了!” 见病人微微点了点头,我收拾完东西离开病房。就在这转身的瞬间,病人喉咙里嘟囔出一句“谢谢”。 隔壁床老爷爷的的话音还未远去,融合着这声“谢谢”,飘忽着融进了我的记忆。 这是我们的工作,潮水一样日复一日,病人来来往往,大多已如过眼烟云,只留下依稀的记忆。有的横眉怒目,有的满含感激,收到过很多的感谢,也受了不少的委屈,凡此种种,不一而足…… 时间如白驹过隙,点点滴滴的过往带走了什么?又留下了什么呢? 我们历尽千帆,心底始终保留着那份柔软和纯良。我们或许已经记不太清那庄严的誓词,但我们用自己一点一滴的行动诠释着当初的誓词。哪怕只能发出微弱的光,我们聚在一起,终究会为需要光亮的人照亮前行的路。 窗外的白玉兰开得很美!为能给别人带来一丝芬芳,它无悔的盛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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